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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范純仁論朋黨

    編稿時間: 2016-11-02 09:21 來源: 岳陽市委黨校

    --兼析元祐年間“調!闭f的起因與影響

    北宋時期黨爭劇烈,陷于黨爭的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互以“朋黨”之名攻訐對手,危害日深,如南宋人羅大經所云:“自慶歷以前,無君子、小人之名,所謂本只一家者也,故君子不受禍。自慶歷以后,君子、小人之名始立,則有自家、他家之分矣。故君子之受禍,一節深于一節!惫蕦τ谂簏h現象及其政治危害,宋代士大夫大多有論析。于宋哲宗元祐年間兩拜宰相的范純仁對此亦有深刻的認識,并在其執政期間多次倡言以朋黨之名相互攻訐之害,主張“調!,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元祐年間的新、舊黨之間和舊黨內部愈演愈烈的黨派之爭。

    范純仁(1027—1101)字堯夫,吳縣(今江蘇蘇州)人,名臣范仲淹(字希文)次子;实v元年(1049)進士及第。治平間為侍御史,因論“濮議”而出通判安州。宋神宗熙寧初召還,任同知諫院,又因反對王安石新法而出知河中府。宋哲宗即位,召除給事中,元祐元年(1086)任吏部尚書,尋同知樞密院事。三年,拜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。四年,范純仁因言官攻訐其“黨”蔡確而罷相,出知潁昌府,徙知太原、河南二府。八年,復召拜右仆射。哲宗親政,再罷相出知潁昌府等,后被貶武安軍節度副使,永州安置。建中靖國元年(110工)卒,謚忠宣。其事跡見曾肇《范忠宣墓志銘》及《宋史.范純仁傳》等。

    范純仁有關“朋黨”的論說,主要見諸其于元祐前期任職樞密院和初拜宰相時所上奏章之中。然與以歐陽修為代表的宋代多數士大夫所主張的“君子有朋”、“小人無黨”之說不同,范純仁認為“朝臣本無黨,但善惡邪正,各以類分”而已,并鑒于“前世朋黨之禍”,極力反對以所謂朋黨之罪貶責朝臣。范純仁此論,因其宰相身份而影響政壇甚大。對于歐陽修等朋黨論及其與北宋政治、社會等關系、影響,今人論述頗多,然少有述及范純仁之朋黨觀及其與元祐政治關系者,故本文即據有關史料論析之,兼及元祐年間“調!闭f的起因與其影響。

    宋代士大夫議論朋黨者,以歐陽修所撰之《朋黨論》最為著名。范純仁的朋黨觀,亦與歐陽修《朋黨論》關系頗深。范純仁于元祐初撰有《繳奏歐陽修(朋黨論)》一文,略云:

    近日頗有匪人架造謗言,毀黷良善,始以疑似之事,玷污一二忠臣,漸興朋黨之名,將以盡逐善類。若陛下辨之不早,必致邪正難分,眩陛下知人之明,失陛下求治之意,浸成邀卦、否卦之象,則是小人道長,亦恐圣功難成!加致効鬃釉唬骸氨姁褐夭煅,眾好之必察焉!庇衷唬骸班l人皆好之何如,曰未可也。鄉人皆惡之何如,曰未可也。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,其不善者惡之!贝蟮稚迫松俣簧迫硕,則是君子不免為小人所惡,故雖眾而必察。若專取善人之好惡,則不善人架造之言易為辨明。若不追監前言,無由防其微漸。臣竊見本朝歐陽修作《五代史》,于《六臣傳》后論及朋黨之事,輒敢備錄上進,伏望萬幾之暇略賜觀覽,庶幾仰裨四聰之萬一也。

    元祐初,宣仁太后當政,起用舊黨,貶斥新黨出朝。此時范純仁針對有人“漸興朋黨之名”,用以“毀黷良善”、“盡逐善類”,故特意抄錄歐陽修《朋黨論》上進,并又點出歐陽修《新五代史.六臣傳論》,說明朝臣私結朋黨以及用“朋黨之名”攻訐“君子”之害,以期天子分辨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,而近“君子”、遠“小人”,化解漸趨激化的朝中黨派紛爭,以“裁成天地之化”而致天下太平。

    是文亦收錄于《宋朝諸臣奏議》卷七六,題《上哲宗進歐陽修{朋黨論>》,皆注云撰于元祐元年范純仁初任同知樞密院時。然《續資治通鑒長編》載錄是文于元祐二年五月,注曰“純仁所言不得其日”;又曰“純仁奏更詳之,或移人王覿貶時”。并于元祐三年五月王覿貶官時,云范純仁上奏營救,“因錄進歐陽修《朋黨論》”,并注曰“此據曾肇《(范純仁)墓志》”!稏|都事略。范純仁傳》亦云,范純仁“元祐三年拜右仆射兼中書侍郎,諫官王覿坐論朋黨貶,純仁復為辨君子、小人朋黨之異,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,并錄歐陽修《朋黨論》以進”。當亦據曾肇《墓志》。此說恐不然。因是文中僅言及“近日”有“匪人”“漸興朋黨之名,將以盡逐善類”,若“辨之不早”將危害不細,與元祐三年黨爭劇烈,范純仁向當政太后直言“朝廷本無朋黨”的觀點大有不同。又南宋汪應辰曾云:“舊見范忠宣、王正仲、曾子開皆云元祐間有朋黨之論,忠宣辨尤力,錄歐陽公《朋黨論》以進。忠宣《奏議》、《言行錄》皆可考,然競不知何人為黨論,其論指何事也。后得一書目《元祐密疏》者,有劉器之一章,分王安石、呂惠卿、蔡確之黨,各具姓名于其下,方知忠宣所爭者此也!笨勺C曾肇所撰《墓志>>故意將范純仁錄進《朋黨論》之時定在元祐三年,實有難言之隱,即為掩飾劉安世等“分王安石、呂惠卿、蔡確之黨一事。

    范純仁所進的歐陽修《朋黨論》撰于慶歷四年(1044),是為支持范仲淹“慶歷新政”而作。其《朋黨論》的主要觀點是“君子有朋”而“小人無黨”。歐陽修認為“君子以同道為朋”,而“小人以同利為朋”。其“小人所好者利祿也,所貪者財貨也。當其同利之時,暫相黨引以為朋者,偽也。及其見利而爭先,或利盡而交疏,則反相賊害,雖其兄弟親戚不能相保。故臣謂小人無朋,其暫為朋者,偽也”。而“君子則不然,所守者道義,所行者忠信,所惜者名節。以之修身,則同道而相益,以知事國,則同心而共濟,終始如一。此君子之朋也”。因此,“為人君者,但當退小人之偽朋,用君子之真朋,則天下治矣”。

    從古代朋黨史發展來看,北宋慶歷時期是一個重要階段,而朋黨觀至此亦發生了重要變化。在此以前,《尚書.洪范》“無偏無黨,王道蕩蕩,無黨無偏,王道平平”,以及《論語.為政》“君子周而不比,小人比而不周”,“君子群而不黨”等祖訓,對士大夫影響極其深刻,故東漢、晚唐時期,雖黨爭蜂起,但卻對“朋黨”二字諱莫如深。如唐代“牛李黨爭”之主要參與者李德裕曾撰《朋黨論》,以為“治平之世,教化興行,群臣和于朝,百姓和于野,人自砥礪,無所是非,天下焉有朋黨哉!”而指責“今之朋黨者,皆依倚幸臣誣陷君子,鼓天下之動以養交游,竊儒家之術以資大盜”。又唐宰相李絳在回答唐憲宗“人言外間朋黨太盛”之問時說:“自古人君所甚惡者,莫若人臣為朋黨,故小人譖君子者必曰朋黨。何則?朋黨言之則可惡,尋之則無跡故也!辈⒙曆浴胺蚓庸膛c君子合,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,然后謂之非黨邪!”但人宋以后,士大夫卻認為自古即有朋黨。北宋初王禹偶撰《朋黨論》指出:“朋黨之來遠矣,自堯、舜時有之”,既有“小人之黨”,同時又有“君子之黨”。發展至歐陽修撰《朋黨論》時,不少士大夫接受了“君子有朋”之說。如范仲淹在回答宋仁宗“白昔小人多為朋黨,亦有君子之黨乎”之問時,即明確宣稱:“茍朋而為善,于國家何害也!奔础熬印苯Y“朋而為善”,有利國家,而“小人”才結黨為惡,危害朝廷。因歐陽修《朋黨論》通過義與利兩方面的分析,從而“充分肯定了君子結黨在義理上的必然性與在治天下中的必要性”,所以為不少兩宋士大夫尤其是理學家所接受。

    歐陽修作《朋黨論》,既是當時黨爭漸趨加劇的產物,同時因其提出要盡逐“小人”,故也進一步激化了朝中矛盾。據南宋周必大載:“仁宗時,呂夷簡為宰相,范仲淹為侍從。仲淹危言正論,多議朝廷得失,夷簡怒而逐之。士大夫往往直仲淹而罪夷簡,夷簡則指以為黨,或坐竄逐,而朋黨之論遂成。賴仁宗圣學高明,力排群議,擢仲淹參貳政事,于是黨論不攻自破。當是時,歐陽修蓋嘗為夷簡指為黨仲淹者,故其為諫宮也,首著《朋黨論》!贝送,歐陽修還有一篇論說朋黨的重要文章,即范純仁提到過的《新五代史.唐六臣傳論》,略云:

    嗚呼!始為朋黨之論者誰歟?甚乎作俑者也,真可謂不仁之人哉!……夫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者,必進朋黨之說;欲孤人主之勢而蔽其耳目者,必進朋黨之說;欲奪國而與人者,必進朋黨之說。夫為君子者,故嘗寡過,小人欲加之罪,則有可誣者,有不可誣者,不能遍及也。至欲舉天下之善,求其類而盡去之,惟指以為朋黨耳!试挥杖酥畤テ渚诱,惟以朋黨罪之,則無免者矣。夫善善之相樂,以其類同,此自然之理也。故聞善者必相稱譽,稱譽則謂之朋黨,得善者必相薦引,薦引則謂之朋黨,使人聞善不敢稱譽,人主之耳不聞有善于天下矣,見善不敢薦,則人主之目不得見善人矣。善人日遠,而小人日進,則為人主者,倀倀然誰與之圖治安之計哉?故曰:欲孤入主之勢而蔽其耳目者,必用朋黨之說也。

    對是文中觀點,今有學者認為是“反朋黨論”的,指出“作為宋代‘君子有黨’論的倡導人,歐陽修曾是一位徹底的反朋黨論者”,而其“轉而宣揚‘君子有黨’論”的原因,是因其“被呂夷簡‘指為黨仲淹者’,故轉而宣揚君子結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”。案此說大不然,《新五代史》成書實在慶歷年之后。o又分析《唐六臣傳論》云云可知,歐陽修所痛恨的乃是“小人”利用“朋黨之論”蠱惑“人主”,以達到“欲空人之國而去其君子”、“欲孤入主之勢而蔽其耳目”的目的,故并未與《朋黨論》中所倡導的“君子有黨”說相沖突。即《朋黨論》是從“君子有朋”及君子結黨對治天下之作用的角度加以論析,而《唐六臣傳論》乃著眼于分析“小人”借口“朋黨”說以攻去朝中“君子”的危害。對此,南宋周必大明白指出:歐陽修著《朋黨論諍“曰小人無朋,同利則暫相黨引,見利則反相賊害,惟君子修身則同道相益,事國則同心共濟。其后為《五代史.六臣贊》,又反復言之”。這是因為歐陽修《朋黨論》出,大大激怒了反對者!度辶止h》載:“范仲淹、富弼初被進用,銳于建謀,作事不顧時之可否.時山東人石介方為國子監直講,撰《慶歷圣德詩》以美得人,中有“瞧仲淹、弼,一夔一契’之句,氣類不同者惡之若仇。未幾,謗訾群興,范、富皆罷為郡。介詩頗為累焉”。由于“自昔人君最惡者朋黨,而人臣之得罪,亦無大于此”,即天子認為“人臣”而朋黨者為“不忠”、“不正”、“不公也”。因此,宋仁宗對于“君子有黨”論的看法是:“朕聞至治之世,元凱共朝,不為朋黨!倍袢铡俺衅街,澆競相蒙,人務交游,家為激訐,更相附離,以沽聲譽,至或陰招賄賂,陽托薦賢”。結果失去天子信任的范仲淹、富弼等人,被免官出朝。

    慶歷新政的失敗,對歐陽修影響頗大。據載石介“為《慶歷圣德詩》,遂偃然肆言,臧否卿相不少貸”,孫復聞之曰:“為天下不當如是,禍必自此!笔細W陽修“猶未以為然,及朋黨論起,始悟其過,故嘉祐、治平之政施行,與慶歷不同。事欲求成,亦必歷更而后盡其變也”。因此,歐陽修于皇祐間撰《文正范公神道碑》時,特地寫出范仲淹起初雖與宰相呂夷簡沖突激烈,然“及呂公復相,公(范仲淹)亦再起被用,于是二公歡然相約戮力平賊,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”。此時的歐陽修并未放棄“君子有黨”論,但因身經激烈黨爭的歷練,使其對“君子”與“小人”、朋黨與朝政等有了更深的考慮,故而利用為范仲淹撰寫神道碑的機會,特意寫出范仲淹、呂夷簡和解之事,以欲消弭黨禍。

    《新五代史》原屬歐陽修私修之史,至熙寧五年(1072)歐陽修卒,宋神宗八月“詔其家上之。十年五月庚申,詔藏秘閣”。①由于“君子有黨”說曾遭宋仁宗的駁斥,故范純仁借《新五代史》已得宋神宗的肯定而藏人禁中秘閣,而《新五代史》之“《六臣傳》后論及朋黨之事,輒敢備錄”歐陽修《朋黨論》“上進”,以期圣上“觀覽”后能“仰裨四聰之萬一”,來識別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之不同,明白“小人”以朋黨誣陷“君子”的危害,從而達到天下大治的目標。

    范純仁雖對歐陽修的《朋黨論》、《唐六臣傳論》都甚為重視,但因北宋中期以后黨爭日趨激烈,故使其朋黨觀前后變化甚大.如范純仁起初甚反感歐陽修記敘范仲淹與呂夷簡“歡然”和解之舉;其于英宗、神宗朝彈劾官員時,文字亦十分激烈,往往以“奸邪”相攻訐。然至元祐初雖奏進歐陽修《朋黨論》,言辭卻大為平緩。此后隨著政治環境漸趨惡劣,范純仁更是屢屢宣稱朝臣“無黨”、“朋黨難辨”,“何煩分辨黨人”,多方調停朝中黨派之爭。

    (1)范純仁削去《范公神道碑》中有關范仲淹與呂夷簡“解仇”之記載

    皇祐四年(1052),范仲淹卒,范純仁禮請乃翁摯友歐陽修為撰《神道碑》,但卻對歐陽修所記范仲淹已與呂夷簡“解仇”之文字絕不接受,于刻石時削去之,歐陽修對此大為不快。兩宋之際張邦基《墨莊漫錄》云:

    公(歐陽修)初以范希文(仲淹)事得罪于呂相,坐黨人遠貶三峽,流落累年.比呂公罷相,公始被進擢。及后為范公作《神道碑》,言西事,呂公擢用希文,盛稱二人之賢,能釋私憾而共力于國家。希文子純仁大以為不然,刻石時,輒削去此一節,云:“我父至死未嘗解仇!惫鄧@曰:“我亦得罪于呂丞相者,惟其言公,所以信于后世也。吾嘗聞范公自言平生無怨惡于一人,兼其與呂公解仇書見在范集中,豈有父自言無怨惡于一人,而其子不使解仇于地下!父子之性,相遠如此!

    此事雖被范純仁削去,但歐陽修文集所載《范公神道碑》中仍保存這段文字。是否歐陽修所記,如范純仁所言并非事實?其實此事,宋人文獻中多有記載,如與范純仁同時的蘇軾即記載道:

    范文正公篤于忠亮,雖喜功名,而不為朋黨。早歲排呂許公,勇于立事,其徒因之,矯厲過直,公亦不喜也。自越州還朝,出鎮西事,恐許公不為之地,無以成功,乃為書自咎,解讎而去。其后以參知政事安撫陜西,許公既老居鄭,相遇于途。文正身歷中書,知事之難,惟有過悔之語,于是許公欣然相與語終日!蕷W陽公為《文正神道碑》,言二公晚年歡然相得,由此故也。后生不知,皆咎歐陽公。

    蘇軾聲稱范仲淹“雖喜功名,而不為朋黨”并非史實,只是因其記載此事時的政治環境嚴酷,而不得不如此說。但蘇軾所云“后生不知,皆咎歐陽公”之“后生”,實指范純仁。至南宋,朱熹即因“近得周益公書論呂、范解仇事”,而對門人述說其因由:范仲淹初遭宰相呂夷簡打壓,其后“呂公再人(相),元昊方犯邊,乃以公(范仲淹)經略西事,公亦樂為之用,嘗奏記呂公云:‘相公有汾陽之心之德,仲淹無臨淮之才之力!髿W陽公為《范公神道碑》,有‘歡然相得,戮力平賊’之語,正謂是也。公之子堯夫乃以為不然,遂刊去此語”。而范仲淹致呂夷簡之“奏記”,“今(范)集中亦不載,疑亦堯夫所刪”。并評論道:“范公平日胸襟豁達,毅然以天下國家為己任,既為呂公而出,豈復更有匿怨之意?況公嘗自謂平生無怨惡于一人,此言尤可驗。忠宣固是賢者,然其規模廣狹,與乃翁不能無間,意謂前日既排申公,今日若與之解仇,前后似不相應,故諱言之,卻不知乃翁心事政不如此。歐陽公聞其刊去碑中數語,甚不樂也!庇终f:“呂申公斥逐范文正諸人,至晚年復收用之,范公亦竭盡底蘊而為之用。這見文正高處,忠宣辨歐公銘志事,這便是不及文正!

    由此可見,當時范純仁認為正、邪不并立,其父身為“君子”黨之首領,絕無與“小人”之魁“解讎”之事,縱有,亦須諱避之。

    (2)范純仁于“濮議”中攻訐歐陽修為“奸邪”

    范純仁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不并立的觀點,在治平年間“濮議”之爭中更有淋漓發揮。不但是傳統意義上的“小人”,就是《朋黨論》的著者、宣稱“君子有黨”論、并以“君子”自居的歐陽修(時參知政事),慶歷新政的重要成員韓琦(時宰相),也因“濮議”,與御史范純仁等意見對立,而被攻擊為“奸邪”、“首惡”以及欺君之“權臣”。如治平三年(1066)正月壬午,御史呂誨、范純仁、呂大防合奏日:

    豺狼當路,擊逐宜先,奸邪在朝,彈劾敢后。伏見參知政事歐陽修首開邪議,妄引經據,以枉道悅人主,以近利負先帝,欲累濮王以不正之號,將陷陛下于過舉之譏。朝論駭聞,天下失望。政典之所不赦,人神之所共棄。哀、桓之失既難施于圣朝,褒、猶之奸固難逃于公論,當屬吏議,以安眾意。

    是月癸酉,又奏曰:

    修備位政府,……希意邀寵,倡為邪說,違禮亂法,不顧大義,將陷陛下于有過之地,而修方揚揚得志,自以為忠!譅亢锨按ヌ嬷浪锌娵E,以飾奸言,拒塞正論,挾邪罔上,心實不忠。為臣如此,豈可以參國論哉!琦庇惡遂非,沮抑公議,(執政曾)公亮及(趙)槃依違其間,曾不辨正,亦非大臣輔弼之體。伏望圣慈奮然獨斷,將臣等前后章疏付外施行,庶分邪正,以服天下。

    如此激烈的言辭,其目的即欲“能擊去奸惡,肅清朝綱”。而范純仁為打動天子,更上奏聲言“秦、漢以來,母后方預少主之政。自此權臣欲為非常之事,則必假母后之詔令以行其志,往往出于逼脅,而天下卒不知事由權臣”.此所謂“權臣欲為非常之事”,實為“人臣”十惡不赦之大罪,故韓琦見到范純仁奏章后感慨道:“琦與希文,恩如兄弟,視純仁如子侄,乃忍如此相攻乎?”結果因為“御史以為理難并立”,宋英宗決定留宰執而“出御史”,于是“劾宰相韓琦不忠五罪”、“劾歐陽修首開邪議”的呂誨、范純仁、呂大防三御史被黜。

    上述呂、范等于正月壬午合上之奏文,亦見于《范忠宣集。奏議》卷上,題《奏論執政尊崇濮王邪議》,然其首作“臣伏見執政首開邪議,妄引經證,以枉道悅人主,以近利負先帝”云云,而無《長編》所引奏章之首語“豺狼當路,擊逐宜先,奸邪在朝,彈劾敢后”以及歐陽修之名,此當為曰后收入文集時所刪改。

    呂、范諸人在“濮議”中,動輒以“奸邪”、“不忠”攻擊與自己政見不合者,成為宋代黨爭史上一大惡例,使政壇環境更趨惡劣。此后,黨爭雙方均自稱“君子”,而互以私結朋黨、危害君權的罪名相攻,無有止日。由此,宋天子對“君子有黨”說甚為反感。如宋神宗即位初,滕元發“問治亂之道,對曰:‘治亂之道,如黑白東西,所以變色易位者,朋黨汩之也!褡谠唬骸渲、小人之黨乎?’曰:‘君子無黨,辟之草木,綢繆相附者必蔓草,非松柏也。朝廷無朋黨,雖中主可以濟,不然,雖上圣亦殆!褡谝詾槊,太息久之”。因為此,亦因歷事既多,范純仁對動輒以“朋黨”攻訐異見者的危害有所認識,其朋黨觀發生了很大的轉變。

    (3)元祐前期范純仁宣稱“朝廷本無朋黨”以和緩黨爭

    宣仁太后垂簾聽政之初,倚靠司馬光、呂公著等舊黨以逐去新黨,故朝中斗爭主要發生于新、舊黨之間。為此,元祐元年初拜同知樞密院事的范純仁即上《繳奏歐陽修(朋黨論)》,欲使當政太后識別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,庇護“君子”,以免抱成團的“君子”被“小人”攻擊是朋黨,引起“人主”惡感而被逐。但隨著朝中黨爭愈演愈烈,不但新、舊黨之間生死相搏,即是同屬舊黨的洛、蜀、朔諸派間亦大起干戈,水火不容:“故方其始也,非惟排斥小人之黨,而君子亦自分黨,內自相攻,如洛黨程正叔為領袖,朱光庭、賈易等為羽翼,川黨以蘇軾為領袖,呂陶等為羽翼,朔黨以劉摯、王巖叟、劉安世為領袖,羽翼尤眾”。如元祐三年五月初,授歐陽菜(歐陽修子)為著作郎、實錄院檢討官,被稱作“殿上虎”、自認“志在徇公,深嫉朋比”的右正言劉安世即上章“論奏歐陽菜朋黨奸邪,不當塵玷太史”。待朝廷改授歐陽柒為集賢校理后,劉安世仍不依不饒,宣稱歐陽榮“特以陰邪附會,取悅權貴”,并且“自來與程頤、畢仲游、楊國寶、孫樸交結執政呂公著、范純仁子弟,薦紳之間號為‘五鬼”,一定要宣仁太后罷去歐陽菜新職,以“破執政之私謀”。有鑒于此,范純仁為避免日趨激化的黨爭危及王朝統治,不僅盡力調和舊黨間的矛盾,對遭到攻擊的新黨成員也屢施援手。

    史稱當時“言者攻呂惠卿、章惇、鄧綰,(范)純仁為救解,因言:‘臣嘗為綰誣奏坐黜,今日所陳,恐錄人之過太甚,實系國體!屎蠹渭{,因下詔書,前日希合附會之人,一無所問。學士蘇軾發策問,為言者所攻,韓維罷門下侍郎補外,純仁奏:‘軾無罪,維盡心國家,不可因譖言黜!薄

    又元祐三年四月,試御史中丞胡宗愈擢拜尚書右丞,諫議大夫王王覿即上疏彈劾:“宗愈自為御史中丞,論事建言多出私意,與蘇軾、孔文仲各以親舊相為比周,力排不附己者,而深結同于己者。操心頗僻,豈可以執政?”卻反遭落職“與外任差遣”的處分,為此呂公著、范純仁、劉摯等宰執皆勸說太后收回成命,但太后不依,并聲言“朋黨甚多,宜早施行,恐于卿等不便”,故范純仁特退而上疏曰:

    以臣愚見,朝廷本無朋黨,只是善惡、邪正,各以類分。陛下既用善人,則匪人皆憂難進,遂以善人之相稱舉者,皆指以為朋黨。

    范純仁又以慶歷黨禍為例,奏云:“昔先臣與韓琦、富弼,蒙仁皇同時用為執政,三人各舉所知,引用忠良。有匪人之不得進者,遂構造謗語,指為朋黨,先臣與韓琦、富弼皆得補外,所用之人類遭貶逐。當時造謗之人皆欣快相賀,曰:‘且得一網打盡!耸挛催h,眾人猶知,亦可以為朝廷深戒!辈⒏嬲]太后“及論朋黨事,系善惡消長”。

    范純仁雖屢在宣仁太后面前宣稱“朝廷本無朋黨”,反對朝臣動輒以“朋黨”、“奸邪”之名攻訐對手,然其在章奏中仍以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作為評判人賢否的標準,對“奸邪”的“小人”大加譴責,可見范純仁并未完全放棄歐陽修《朋黨論》中觀點,故其所謂“朝廷本無朋黨”之說,實為從權之策,以期能“調!、勸解朝廷上下日趨激化的黨爭。但在營救蔡確一事上,可見范純仁對朋黨的看法有所變化。

    (4)范純仁營救“奸黨”蔡確,并以為朋黨起于“趨向異同”,故朝廷“何煩分辨黨人”

    元祐四年,知漢陽軍吳處厚指新黨蔡確游安州(今湖北安陸)車蓋亭時所賦詩中,用唐代大臣郝處俊諫唐高宗傳位于武后之事,乃實影射垂簾聽政的宣仁太后,誣為謗訕。于是在宣仁太后授意下,大臣梁燾、言官劉安世等竭力贊之,使蔡確終被流放嶺南新州(今廣東新興),后卒于貶所。是即“車蓋亭詩案”。對此文字獄,范純仁始終持反對意見,屢于宣仁太后處勸解、營救,然未果。據《東都事略.范純仁傳》載,此事經過大體如下:

    知漢陽軍吳處厚傳致蔡確安州所為詩上之,為謗訕,臺諫趨和,欲致之重辟,純仁獨于簾前開陳:“方今圣朝宜務寬厚,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,誅竄大臣。今日舉動,宜與將來為法,此事甚不可開端也!弊笙鄥稳朔雷啵骸安檀_黨人甚盛,不可不問!奔內拭孀,以為“朋黨難辨,卻恐誤及善人,此事正宜詳審”。繼上疏曰:“朋黨之起,蓋囚趨向異同。同我者謂之正人,異我者疑為邪黨。既惡其異我,則逆耳之言難至,既喜其同我,則迎合之佞日親,以至真偽莫知,賢愚倒置,國家之患,率由此也。至如王安石止因喜同惡異,遂至黑白不分,至今風俗猶以觀望為能,后來柄臣固合永為商鑒。今責蔡確,不必推治黨人,旁及枝葉。臣聞孔子曰:‘舉直錯諸枉,能使枉者直!瘎t是舉用正直,可以化枉邪為善人j不仁者自當屏跡矣,何煩分辨黨人,或恐有傷仁化!眻淌伦h蔡確責命也,太師文彥博欲置之嶺嶠,純仁謂(呂)大防曰:“此路自乾興以來荊棘近七十年,吾輩開之,恐自不免!贝蠓啦桓已,唯左丞王存與純仁相協。純仁與存上前論之益堅,既又上疏極論!_卒貶新州,純仁亦力求罷,乃以觀文殿學士知潁昌府。

    分析上文,頗可注意者有三:首先,范純仁認為“朋黨之起,蓋因趨向異同。同我者謂之正人,異我者疑為邪黨”,黨同伐異,“以至真偽莫知,賢愚倒置”,從而危害國家。此是范純仁身歷黨爭之酷、之害而得之經驗、教訓,即所謂“君子”以朋黨之罪名驅逐“小人’’出朝,但‘‘小人”一旦得勢’同樣會以朋黨之罪名報復“君子”。為此范純仁特舉王安石“止因喜同惡異,遂至黑白不分”,而“引呂惠卿為大儒,黜司馬光為異黨”之例以為證明。范純仁此說與歐陽修《朋黨論》“君子有黨”而“小人無朋”的觀點大有差別。從此后蔡京立“元祐黨籍碑”、韓倔胄興“慶元黨禁”等,可見宋代黨爭中因黨同伐異而產生的“真偽莫知,賢愚倒置”之惡果。

    其次因“車蓋亭詩案”實由宣仁太后所主持,范純仁雖認為“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,誅竄大臣”乃開一惡例,不可“與將來為法”,然亦無法改變太后之意。不過針對左相呂大防“蔡確黨人甚盛,不可不問”的說法,范純仁明確反對道:“今責蔡確,不必推治黨人,旁及枝葉!毕M⑼菩小叭驶,即“舉用正直,可以化枉邪為善人,不仁者自當屏跡矣”,而“何煩分辨黨人”來擴大打擊面,進一步激化矛盾。當時蘇軾亦有類似觀點:“愚以謂治道去太甚耳。茍黜其首惡,而貸其余,使才者不失富貴,不才者無所致憾,將為吾用之不暇,又何怨之報乎?”范純仁的意見,在一定程度上為宣仁太后所接受,而主張蔡確之黨“不可不問’’的呂大防,亦因范純仁的勸阻而作罷。對此南宋有人感嘆“宣仁性極剛烈,蔡新州之事行遣極重”,而“當時若不得范忠宣救,殺了他,他日諸公禍又重”。

    其三,范純仁認為“朋黨難辨,卻恐誤及善人”,故朝廷為政“宜務寬厚”,以消弭黨禍。為此,范純仁特舉宋仁宗消弭慶歷黨爭之事,望太后取法:

    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設,實帝王之師,從諫詳刑,任賢容眾,正與陛下今日之政相同。慶歷中,先臣仲淹與韓琦、富弼同時大用,歐陽修、石介以夏竦奸邪,因嫉其黨,遂大起誣謗,言先臣與琦、弼有不臣之心。歐陽修尋亦坐罪,石介幾至新棺。其時朋黨之論大起,識者為之寒心。上賴仁宗容覆,使兩黨之隙帖然自消。此事今以為美談,陛下聞之必熟,則是仁宗所行,陛下可以取為咸法。

    范純仁所言宋仁宗“容覆,使兩黨之隙帖然自消”之舉,與史實并不甚相符,但范純仁如此篡改史事’從而與其早年堅持的“我父至死未嘗解仇”說法相違,實有其不得已之苦衷。而對于歐陽修在《范公神道碑》中寫入范仲淹晚年與呂夷簡“歡然相得’’之語的苦心,范純仁此時當有深切體會。故范純仁此后屢有“調!秉h爭之言論,至其所上《遺表》,還要求宋徽宗能“深絕朋黨之論,審察邪正之歸”。

    范純仁自早年嚴格區別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之黨,至元祐年間宣稱“朝廷本無朋黨”,直至以為朋黨起于“趨向異同”,指出朝廷不需“分辨黨人”,而希望宣仁太后取法宋仁宗“容覆’’之心,“使兩黨之隙帖然自消”,從而消弭曰趨激化的朋黨之爭,進而要求人主“深絕朋黨之論”,可見隨著北宋中期以后朋黨之爭日益嚴酷、危害日甚,范純仁的朋黨觀有著很明顯的變化。

    元祐五年中,宰執呂大防、劉摯“欲引元豐黨人以平舊怒,謂之調!。但遭到御史中丞蘇轍等強烈抨擊,認為君子、小人猶如冰炭薰蕕,若起用熙豐“小人”,“必將戕賊正人,漸復舊事,以快私忿,人臣被禍不足言,所惜者宗廟朝廷也”。其他官員亦有認為“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”者,故“自是兼用小人之說稍息”,“調!闭咚熳髁T!罢{!敝e乃呂大防、劉摯所提出,然《元城語錄》卻云當時“荊公之徒多為飛語,以動搖在位,誘之以利,脅之以禍,無所不至,大臣多首鼠兩端,為自全計。呂、范二相尤畏之,欲用其黨以平舊怨,謂之調停。差除之際,公(劉安世)與梁燾、朱光庭每極力爭論”。其說不然,此時已罷相出朝。但呂、劉施行“調!敝e,確與上一年范純仁為消弭黨禍而營救蔡確,并提出朝廷“何煩分辨黨人”的說法有很大關系。

    元祐四年“車蓋亭詩案”雖以蔡確被貶新州而告終,但其對元祐后期政局的影響卻頗為深廣。因有鑒于唐代武則天之事,宋代士大夫對后戚干政甚為警惕,故起初吳處厚疏解蔡確車蓋亭詩,亦并未引起宣仁太后的憤怒,朝臣甚至有主張處罰吳處厚以戒“告訐”之風者。據王鞏《隨手雜錄》云:當宣仁太后初得“進呈”之吳處厚文字,“特不怒,但云‘執政自商量”’,待此后知有人“極論蔡確有策立功,社稷臣也”時,“始怒焉”,而“遂促蔡相謫命”。即蔡確被貶的根本原因在于所謂的“策立功”,而太后擔憂其曰后“妄扇事端,規為異時;蟮亍!庇捎谒握茏诓粷M垂簾聽政的宣仁太后盡改宋神宗“熙豐新法”,宣仁太后為此遲遲不還政于天子,并為絕后患,而貶置蔡確于死地。元祐六年,宣仁太后曾明確宣諭曰:“蔡確不為渠吟詩謗讜,只為此人于社稷不利。若社稷之福,確便當死。此事公輩亦須與掛意!碑敽髞慝@知蔡確已死于貶所,宣仁太后又對執政大臣說:“蔡確已死。此人奸邪,朋黨為害,得它死,是國家福!笨勺C。然“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,誅竄大臣”,進一步加劇了新、舊兩黨間的仇怨。而宋哲宗對熙豐新法的態度,使熙豐新黨重新執政已成為必然之事。范純仁在蔡確被貶新州后擔憂“此路自乾興以來荊棘近七十年,吾輩開之,恐自不免”,實自有其由。故當時主張蔡確之黨“不可不問”的呂大防、劉摯等,至此為消弭或減輕來日黨禍,而提出了“調!敝h,但因遭到堅持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之辨的蘇轍等人竭力反對而“稍息”。

    蘇轍因攻訐“調!敝f而被擢任參政,而使同稱為“君子”之舊黨間的沖突更趨激烈。史載蘇轍上疏論“調!敝,宣仁太后“覽奏謂宰執曰:‘蘇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,其言極有理!悄甓,除尚書右丞”。對于蘇轍所為,朱熹曾評價云:蘇轍“雖名簡靜,而實陰險。元祐末年規取相位,力引小人楊畏,使傾范忠宣公而以己代之。既不效矣,則誦其彈文于坐,以動范公。此豈有道君子所為哉!”亦正因為此,宣仁太后便白外召范純仁入朝拜相,侍御史楊畏連疏上言攻訐,“不聽;蛟晃放c蘇轍俱蜀人,前擊劉摯,后擊蘇頌,皆引為轍道地.太皇太后覺轍意,故白外召用純仁”。元祐八年七月,宣仁太后又召范純仁曰:“公父仲淹勸仁宗盡子道,可謂忠臣。公名望眾人所歸,必能繼紹前人!贝藭r宣仁太后病重,而“上(哲宗)春秋既長,(呂)大防但專意輔導,未嘗建議親政”,使宋哲宗甚不滿,故宣仁太后召呂大防等曰:“公等亦宜早求退,令官家別用一番人!卑嗽,宣仁太后病卒。于是呂、范二相又用“調!敝f,以適應當時政治形勢之變化。對此“調!弊龇,因此后有紹圣“小人”借此而得入朝結黨為奸、逐去“正人”,而終于釀成靖康之禍的說法,故世人評價大有差異。早在范純仁死時,因正當宋徽宗懲治元祐黨人,故曾肇于所撰《范忠宣墓志銘》中已有所諱避,即截口不言“調!笔,僅載當時“公遇事不茍,同列患之;蛑S公再相時,御史嘗有言,公即避位,不聽,固請,上亦固留之。時上方親政,于大臣中注意獨厚”云云。而王稱《東都事略。范純仁傳》隱約將引進“奸人”之罪歸于呂大防:范純仁再相,“于事無所回,同列或病之。會左相呂大防以楊畏為諫議大夫,純仁以畏非端士,不可。由是乞罷政,不許”。且于《傳贊》中稱譽曰:

    純仁忠厚仁恕,宰平天下,不澄不撓,人莫能窺其際,而其愛君憂國之心,凜然有仲淹之風。噫!使熙寧用其言,則元祐無更改之患;元祐行其說,則紹圣無黨錮之禍。孟子謂“仲尼不為已甚”者,臣于純仁見之矣。

    其評價甚高,但對“調!笔峦瑯又M避之!斗吨倚肪硎烁戒洝秶。忠宣公本傳》所云大體同于《東都事略》,但明確指出“宰相呂大防引楊畏為諫議大夫以自助”。

    與此相反,一向強調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之辨的宋代理學家們大加抨擊“調!敝,且多怪罪于范純仁。如記劉安世之事的《元城語錄解.行錄附》即云:“宣仁后晏駕,呂丞相使陵下,范純仁奏乞除執政,即用李清臣為中書侍郎、鄧溫伯為尚書右丞。時大臣卒用調停之說,遂有李、鄧之除。二人皆熙豐之黨,屢見攻于元祐,乃以先朝事激怒上意”。又云:“其后范丞相門人狀范公之行曰:‘使其言行于熙豐時,后必不至紛更;盡申于元祐中,必無紹圣大臣復讎之禍!蛞源藛柟,公曰:‘微仲、堯夫不知君子、小人勢不兩立如冰炭,故開倖門,延人李、鄧,排去正人,易若反掌。調停之說,果何益哉!”。南宋呂中《宋大事記講義》亦認為:“元祐之所以為紹圣者,始于朋黨,而成于調停。夫以君子而攻君子,固必為小人所乘。以君子而與小人共事,終必為小人所攻!敝祆涞呐u更為嚴厲,指出“呂微仲、范堯夫用調停之說,兼用小人,更五分別,所以成后日之禍”,e即北宋滅亡于此肇禍。宋末黃震進而總結道:“宣仁圣烈太后相司馬公而天下再安,范純仁兼用小人,致章子厚、蔡京輩紹述(王)安石,而國家遂有南遷之禍。

    宋理學家就“調!笔露嘀肛煼都內,其原因大體有二:其一是呂大防與理學家關系密切,而范純仁相對較疏,故其對呂大防之責頗多掩飾。其二,與呂大防不同,范純仁于元祐間一直主張調和新、舊黨之間的沖突以消弭黨禍,而反對用朋黨之名攻訐異己者’此為理學家們所大不認可。對于范純仁在“車蓋亭詩案”中營救蔡確一事,亦因此被朱熹苛責為是“范公乃欲預為自全之計,是亦未免于自私”,即認為其所主張的“調!敝f,實是范純仁包藏“自私”之心而“預為自全之計”。

    其實,此“調!龇,實亦是宣仁太后的意思,宣仁太后再召范純仁為相,就是要范純仁主持此事,并“調!熳优c太后間的矛盾,以使親政后的宋哲宗對元祐黨人的報復不至于太嚴酷。據稍晚之陳瑾所言,“明道中,仁祖欲率群臣為皇太后上壽,范仲淹諫曰:入主無北面之禮。明肅大怒,而仲淹得罪。元祐中,蔡確之貶,范純仁以為不可,宣仁大怒,而純仁得罪!絼⑹仙跷V,極力救護卻是仲淹。以宣仁晚年翻然遠慮,復思純仁。知忠言之有益于國家也”。而“于宣仁有憾’’的宋哲宗親政后,不管是否有“調!敝,必然會召用熙豐黨人,呂大防、范純仁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。而宋哲宗任用章惇等,竭力報復元祐黨人’從而使“調!踔月淇。但元祐“調!敝唠m失敗,可其影響并未就此消失,此后每當朝廷黨爭激化到危及統治穩定時,必定有人提出“調!敝f,如宋徽宗初年的建中靖國時期和南宋“慶元黨禁’’時期即是,但亦都因黨派矛盾無法緩解而告失敗。故范純仁等的“調!敝f’實是元祐時期社會政治矛盾十分激化后的產物,是為消弭黨禍以穩定王朝統治的一項不甚得已的政治措施,故而不能僅以所謂“君子”、“小人”之辨簡單否定之。

    (作者:顧宏義,華東師范大學古籍研究所研究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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